空空d弹

一块小石头,长了点儿微不足道的苔藓。

【绿蓝】死对头躺在同一张床上

  有些私设时间线,3000+短文,祝阅读愉快

  

summary∶如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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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不合时宜的醒来就像是误闯进某场空无一人的宴席,你记错了时间,成了冥冥之中的不速之客,寂静的会场里,无所适从和尴尬都无人倾听。

  小蓝睁开眼时,干涸的舌尖便透出这种味道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唾液艰涩地在喉咙翻滚,眼皮上黏着的陌生疲惫提醒他黎明尚早,现在还远不到时候。

  他将目光从头顶的黑暗过渡到身侧,眼前的人呼吸平稳睡相安详,前额发丝三三两两散开,为一夜无梦撑起柔软的屏障。

  就连这点也是如此令人讨厌。

  凭什么在他莫名其妙醒来的时候,这家伙能睡得这么理所应当。

  真是讨厌。

  也许是专注力尚没恢复,又或者心底的怨念太沉重,小蓝屏息凝视,竟没察觉这次看向“那讨人厌的家伙”时,难得一见地没皱紧眉毛。

  他默默看着,黑暗中万物的轮廓都在注视下明晰起来,被子是一团浓雾,皮肤是浅色的光,发丝透着引人联想的质感。黑白灰的世界里,色彩于想象中悉数汇聚,融成印象中熟悉又鲜亮的身影——小绿。

  他的死对头。

  甚至更多从未注意过的细节也自作主张地填补进小蓝的脑海。他惊讶于小绿的睫毛竟然这么长,在发丝的间隙中郁郁葱葱——他承认这绝对不适合,却是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词汇——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。而后又懵懵懂懂地了然,毕竟自己现实里从未给过对方一次正脸。

  平日里恨不得躲个十万八千里,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事。

  然而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,近到他能听到小绿的呼吸,手再向前一指便能触及那生命的源头。它在沉睡中片刻不停地鼓动着,钟表的指针那般坚定。

  太讽刺了。

  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啊,在他自认为坠入人生的低谷,只想靠着连绵不断的睡眠一蹶不振时,躺在他身侧的生活中唯一生机勃勃的存在,不是心有灵犀的伴侣,不是朋友或是亲人,更不是柔软灵性的猫咪,而是他恨不得永生永世都不见面的死对头。

  这真是个毫无幽默可言的笑话。

  一抹绝无仅有的奇幻色彩,无聊无趣无用的三无剧目,连作者本人都嫌恶至极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他讨厌小绿,讨厌这个人。

  有太多太多理由了。

  他的笑总是装模作样,显得无辜又友善;说起话来别有深意,难道还指望别人专门去猜吗?还有啊,他的行为也是表里不一,明明一闪而过不情愿,还是欣然接受,才不是什么善解人意,大家都看不出来吗?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,他的真面目,他是那么虚伪、狡猾、可恶,他是……

  罪行罗列戛然而止,情绪低落时连对他人的埋怨都会转成引发自我反思的箭矢。

  然而这些,不都是自己主观个人又毫无根据的念想吗?就算他怎么据理力争,在所有人眼里小绿仍然只会是优秀又和蔼可亲。

  小蓝抿紧的嘴唇下,咬牙切齿的无奈加了一丝不甘心,被嚼碎了咽回肚子里。

  也许啊……

  讨厌一个人,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。

 “对事不对人”都是嘴上说着好听,只要大脑自觉把他划进靶子里,对方的所有行为便都成了可供批判的证据,值得解读一番再标上评语,总而言之全都不顺眼,巨大无比的NONONO。

  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?不是吗?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,待人礼貌得体,工作能力一级棒,有他在的事件发展异常顺利。是自己眼里先有梁木,才看小绿浑身是刺。

  说不定全世界只有自己在讨厌小绿。

  不知来处的酸楚堵塞了小蓝的呼吸,那也许是某种不言而喻的委屈,对未来无望的猜测。他想,孤军奋战的结局不是英勇就义就是前功尽弃,总之是不好过的。

  


  归根结底,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起这个人的呢?

  夜半不是回忆的时间,刨根问底掘出的不是清醒就是悲伤,但小蓝还是这么做了。

  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?似乎是大二的实践课上,两班混联的自由结组。对方的传言他略有耳闻,他知道,和自己并列在同级生茶余饭后的嘴边——于是徒生一种微妙的熟络感。

  最开始的交谈也只觉得是个礼貌过头的人,刻意的文质彬彬,总归不是难以相处的类型。

  只是万万没想到,看似会额外照顾他人的存在,坚持起自己的想法会是如此刚硬,像块磐石,怎样的洪水都无法让他动摇半分。

  他们的理念并非完全相悖,也各有道理,但显然谁都不愿放弃自己的成为主要核心。小蓝疲于解释了,又不甘心被对方的循循善诱牵住鼻子。几番僵持不下,还是同组的无辜听众举起了手,瑟瑟试探地发言,提醒下课时间已近在咫尺。

  他觉得自己无法说服小绿了,此前的好感通通消失,化作一种复杂的无可奈何,被稀释的恨铁不成钢。

  他不再开口,怀着这样的心情望向小绿,眼神无声地叹息。

  为什么你不能同意我的想法呢?

  那眼神里有一种自作主张的遗憾,一抹不易察觉近似怜悯的感伤。

  可惜啊,可惜。

  对方明显动作一滞,然而下一刻,照镜子一样,他在小绿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表情。同样的可惜与悲悯,同样的失落与无奈。莫名其妙地,无名怒火熊熊燃起,思考能力烧成荒芜废墟。

  你凭什么觉得我们是一路人!

  凭什么!凭什么失望!凭什么觉得我就该听你的!

  那火就这样藏进余烬,往后每日突兀地烫着他的神经,不见小绿还好,只是不起眼的星星点点,一见小绿便如猫的应激般理所应当又毫无道理。滔天热浪席卷而来,那天的眼神就是最狂烈的助燃剂。

  很久很久以后,小蓝才从某位朋友那里隐约得知,擅自为别人做出选择又擅自遗憾,其行为和同情无异,实则傲慢至极,都是无形中将他人的尊严踩在脚底。

  他朦朦胧胧地醒悟,怪不得自己会如此愤怒不甘。即使情绪迟钝,大脑也在接收到的那刻,就为他翻译出了冒犯的意思。

  原来是他先做错了什么啊。

  也可惜那时,他已经习惯了用误解去揣测那段关系。话题中的并肩排列被理解成比较,小绿是一块道标,一捆柴火,一张印在旁侧要极力去撕碎丢远的标签纸,他必须把小绿落在身后,远远的,这才安心。

  可惜又可恶啊,越是如此,越是挥之不去。

  他们就像两棵向阳生长的树,枝繁叶茂,令人驻足,难免产生交集。但如果挨得太近,相叠的枝叶便会争抢起阳光,于是只得互不相让。

  


  小绿理应是巴不得他不好过的。

  既然如此,又为什么在他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劈断枝干,颓靡到渴望与世隔绝之时,叩开了他的房门——尽管第一句话便是呛他原来还活着。

  小蓝想自己也一定是鬼迷心窍了,才没把对方拒之门外,这么些天也还没赶出家门。无所谓了,他想。放任不快的因素存在也是一种堕落方式,故意看着自己的心被凌辱似的,有那么些悲凉在的。

  也许正因情绪的波澜被强行压制,他才终于从降温的火焰中窥探出别样的风景。

  小蓝想起他们昨天看的电视剧,年度推荐前几名。他指着评论区置顶的“一定要拉上最好的朋友来看🥺🥺”发出一声嗤笑,转头对小绿说真是世事无常,你瞧瞧,明明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反义词。

  小绿没回应,只把刚冰好的一罐可乐扔进他怀里,轻描淡写公布这是冰箱最后的库存,如期获得悲愤交加的哀嚎和痛斥。

  小蓝想,他生命中百分之八十的刻薄和猜疑都给这个人了。

  如果死后被宣判阴德不够,小绿绝对脱不了干系。

  转念一想,如果真有机会重启人生呢?

  还会走上一样的道路吗?还是像女主角那样开启五花八门的可能性?会选择同样的专业吗?要试试更高水平的学校吗?要去更遥远的地方看看吗?那样的话……还会再次碰上小绿吗?

  虽然现在才意识到已经有些迟,小蓝感到辗转反侧了。

  他望着眼前人合拢的眼,想象那双眼眸在光下的样子,微微一眯,发帘于瞳孔中投下几缕绿荫。而现在它们躺着,是如此静默而安稳。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,都是他不曾在小绿醒来时看过的。

  小蓝暗下决心。

  如果我能重头再来,而你又毫不知情就好了。

  那样的话,当我们在完全不相干的道路上  前行时,我就能时不时地看看你,光明正大地观望你,你的成果,你的梦想,你的信心;而你也不必在与我擦肩而过时,思考不经意相撞的眼神是否别有深意。

  我在其他地方也一定能寻得所长,我有这样的能力。到那时,我们不要一起共事,不要产生交集,你也不能再影响我的心。

  你知道吗?讨厌你的过程,也让我怀疑了自己。

  可惜人生无法重来,他们的距离也无法再扭转为两不相交的平行。



  此时此刻,他和他的死对头躺在同一张床上。


  我讨厌你。


  小蓝在黑暗中无声地做着口型。


  我讨厌你,为什么你是你。




—end—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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